赵亮 | 勿信图像

发布于 :2018-11-23    作者/来源:RanMcC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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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导演 赵亮 CCDF-9进行大师讲堂《悲兮魔兽》映后谈。



录像艺术的闯入

我们在拍摄的时候,总是在企图探寻一个真实的情况,用镜头去抓取这个世界的一个片段去证明我们自己的观点/态度/思想的时候,那种真实已经是改变客观世界的一种伪真实。也不用沦陷于对图像的迷信,我们依然可以用思考去摆脱一个困境。把影像当作傀儡,当一个画面只是一帧画面的时候,这种感官跟流动的影像会很不一样。用流动的画面拼接成故事,而不是用语言引出情节的走向。有时候会忽略图像,因为图像取得太容易了,我们每天都在看图像,但在图像里面我们能否解放出来?



赵亮导演的方法是,在后期制作过程中,剔除声轨,单看影像是否能产生意义,对于自己是否重要。做一个电影,并不是做新闻,以前对于被访者恨不得套词能让他多说一些,这样其实是特别失败的。在影像拍摄之前已经有完整的预期,这个时候你的图像只是当一个傀儡来利用,是挺浪费资源的表现。对于赵亮导演来讲,释放这个图像的能量是今后工作很重要的方向,在影/录像艺术上,他把自己比作影像动物,每天会浪费大量时间在Instagram看图,走哪儿都拍,唯独不自拍


后期才是创作的开始?

一堆素材你要做什么?创作是一种拍摄,也是生长的过程。可能一开始会有一个模糊的考量,但在组织材料的时候可能新的想法会层出不穷,关注点也会逐渐转移,或者说是更适合这堆材料的想法。比如原本这堆材料你想做一个家具,但其实是足够盖一个房子的。如果你还是想着做家具,那就有点浪费材料了。不要固守自己。


最早赵亮导演是想把《悲兮魔兽》拍成一部公路纪录片。从长江到黄河一路蹓跶,最后是在内蒙古确定了想法。把想法和片花传回给制片人的时候,制片人就傻了,这个和最初定的公路片毛关系都没有。但制片人依然非常袒护导演。


剪辑的时候这堆材料该怎么用?重新思考性质。所以当你在陈述提案项目的时候,什么是你最想给别人看到的,那就是需要剪进去的,很单纯的解构,它是你的直觉。赵亮导演的经验是,每次拍摄结束后,会回忆,把最喜欢的镜头标上红点,然后单拉出一个文件夹,可能会试图根据这样的一个影像去推进整个影片的结构。这个影像在时间线上的比重是多少,像拼贴画一样,把结构中关键的点堆好,剩下的空缺自然就出来了。专业吃北京涮羊肉的人,吃完肉,吃完菜,碗里的酱也没了,干干净净。剪辑也一样,几个点架构好,多一个镜头也不行,少一个也不行,就跟拼图一样,严丝合缝,要找的就是这个感觉。


《悲兮魔兽》在手段上也找了很多办法,不用对白,光用影像的序列去推进,很难。所以观众会感觉到反差,导演也非常注重反差,无论是声音的/画面的/动的/静的/高的/低的。观众刚要睡着,嘭!的又响了一下,这种刺激就是影片在跟观众调情一样,勾引你,让你继续看,不能看别的。所以赵亮导演还是非常考虑观众的观影节奏,并不是像大多数独立导演一样坚守作者的一套办法和趣味,而不太考虑受众。电影首先是一个商品,用这样一种方法去讨好/谄媚观众,让观众觉得这是可以一起玩儿(互动)的,也无可厚非。这种状况是赵亮导演比较推荐的。

怎么让观众被你催眠?

电影是一种催眠术,如何让观众看了能够进入,能够被催眠,那是基于导演的审美趣味。很多导演拍摄的时候拿一个小机器,尽管是晃动的,但晃动的很有道理。我们趣味掌握在于我们对电影的认识,以及我们审美的基础。赵亮导演并不希望新进导演都成为新闻编导,而是先把自己当作艺术影像工作者来看待。在认识图像的基础上,再去拍摄事物的时候,我是手持拍,还是脚架拍。这个都是需要在现场和逐渐拍摄下来得到答案的。在《悲兮魔兽》中出现了很多人像,这个灵感据导演回忆来源自卢浮宫里的一组四幅肖像,蓝色的背景特别古典,感觉特别交响,是公元前的作品,在欧洲古典里也不多见。


那怎么拍建筑,怎么拍家庭,家里的陈设,这些都是由导演的趣味构成的,这是一个学习的出口,一个方式,并不是我跟的这个人物,脑袋一热,就因为他说的那几句话/他那个事儿狠就去拍,首先要在一个审美的层次上,去认识这个图像。对于赵亮导演个人来说,对白是最不重要的一个环节,如果能把对白抛除,影像还能足够保持有仪式感/作品感的一个内容,也会是一个很成熟的东西。趣味决定了你的修养,修养反作用于趣味,但庆幸的是,审美是可以学习的,今天开始学习都不晚,它不是天生的。但每个时代的趣味又不一样,可以根据的自我的癖好:拍全身/拍背影。琢磨进去,都是可以有一个出口出来。

《悲兮魔兽》起初也是想拍一个类似导演前部作品《上访》的纪录片,也跟拍了大量的跟上访差不多的素材,导演在考量后期的时候不想再做另一个《上访》,没有必要重复。于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完成一个作品让心不那么累

赵亮导演说道:这么多人来到影院看你的影像,你得对得起大家是吧,你不能给狗挂块儿饼都能干的事儿就拿出来给大家看,当然风格是另外一回事儿,我首先考量的还是图像,图像的质量。你的影像能代表你影片的含义吗?

《悲兮魔兽》的图像分三部分:钢厂/尘肺病/煤矿工人,这三组人像是《悲兮魔兽》灵魂式的节点。在结构上,导演也考量了暗线的部分,穿插了但丁的(诗)映射。结合三组人物,按工业流程来走,很清晰/很轻松的就完成了一个剪辑的构架。当然这个构架也不可能一开始就想到,也是半年多剪辑中摸索的学习探讨的过程。 

在电影院里呈现你的作品也是一种政治/一种宣教。给观众看什么,有什么意义,不谈市场的部分,单纯作者的思想在影像中电影院里这样一个充满神圣仪式感的地方去呈现的时候,这种影院的仪式感会让导演产生值不值得的思索,所以在拍摄的时候要非常尊重影像的呈现。

来源:CCDF9大师班